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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黄】北宋末年(尾声)

*先要感谢一直看文的米娜桑,没有大家,这文绝对写不到最后!文中并行的乱世惩奸和二人情感两条线,让我写得几度怀疑人生,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,才会用历史题材写cp... 好在现在都好了,一起走到了文末

*最后一章,致敬原著的同时,送上一份窝心的痊愈汤


上一章       首章


19

宋晓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船上,浑身的伤处都已被包扎好。虽然骨骼皮肉仍隐隐作痛,但已有好转的迹象,船舱很宽敞,侧面嵌着绿纱窗,景物透进来朦朦胧胧的,看不清远处的水波,只看见碎阳光一荡一荡;

 

他转了转视线,顺着脚边看去,隔着舱门的纱帘,能看见两个身影背坐在船头,是喻文州和黄少天,两人正依偎着不知说些什么;

 

宋晓清了清嗓子,冲那边喊了一声,“诶,你们!这是要把我弄到哪去啊?”,

 

两人一起回头,还带着没褪去的笑意,又惊喜于他终于睡醒,黄少天往后一仰,伸长了手去够舱门的纱帘,喻文州握着他的膝头,怕他栽倒;

 

纱帘掀起半条缝,露出黄少天明亮的眼睛和笑脸,“你醒啦?没傻了吧?”

 

宋晓知道他们其实是担心自己,但这担心的表达方式实在不敢恭维,咧咧嘴回道,“可能吗,多大个事啊,话说,这是去哪啊?”

 

“回南!”,黄少天兴高采烈地放下了门帘,转身和喻文州继续说话,“他居然真没傻,还知道问清我们有没有拐带他”;

 

“.…..”,宋晓一时无语,只听喻文州回答,

 

“他又没伤到头,怎么会傻?”

 

“我师父说,血流得太多,人醒来就会变成傻子了”;

 

“你那是什么师父啊”,宋晓憋不住,嘲讽着回了一句;

 

黄少天又转过来捅了捅门帘,警告宋晓,“你小心点啊,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了,啊,不对,不是马上,是很快就会见到了,你再说坏话,当心老鬼见面收拾你!”

 

 

他们的坐船一路向南,正是要回蓝溪阁,沿途又汇合了郑轩、徐景熙和方世镜。老方本不待同行,但徐景熙哭着叩首,说师父不走我不走,乱世将来,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师父。方世镜叹了口气,只好将医馆交托给其他大夫,带着几个小的,一起上蓝溪阁来。

 

 

魏琛见了几人,十分高兴,尤其是见到幼徒行走江湖快两年,如今全须全尾地归来,怎能不欢喜,当即摆了酒,请几人一同欢宴一场;

 

酒过三巡,黄少天的话更多起来,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把他在江湖上的丰功伟绩讲了又讲,尤其是他和喻文州怎么千里走单骑,怎么戏耍贪官,又是怎么湮灭胜捷军的,听得魏琛连连叫好;

 

“所以老鬼,我们可是说定了,从今往后,我和文州都不分开了,就这么在一块儿了”,黄少天的醉意中突然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清醒;

 

“好!”,魏琛还没从故事中绕出来,顺口叫了一声好,但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,知道黄少天居然等在这儿给他下套儿,直跳了起来,骂道:“放屁!你个臭小子,说什么胡话!”

 

黄少天也站了起来,撑着一双醉眼,翘着嘴,一副坚决不服输的模样,“我可没说胡话,也不是醉话,我和文州已经说定了,不仅这辈子在一起,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,都要在一起!”

 

这话,放在礼法森严的北宋,真可算石破天惊,只不过在座的几位之前多多少少都已得知,此刻也不甚惊讶,见场面僵住,立刻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;

 

郑轩先道: “兹事体大,兹事体大,我,我,醉了”,说完,摇了两下,瘫在了桌子上;

 

宋晓接着:“多大个事啊,魏老大,来,喝一杯,消消气”,说着,小心翼翼地把一杯酒挪了过去;

 

方世镜和徐景熙早已练成护体神功,此刻施展开来,当真无人能及,转眼间便手抱丹田老僧入定;

 

独留魏琛、黄少天和喻文州三人,你看看我, 我看看你,只见一个愠怒,一个倔强,一个文绉绉地在微笑,魏琛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指着喻文州冷哼一声,

 

“这小子?你看上这小子什么了?他武功不如你,还成天笑眯眯的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
 

“他?他特别聪明,我跟你讲啊…”,让黄少天说喻文州好在哪里,那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,当场就能夸出一幅画来;

 

魏琛听得直皱眉头,不知喻文州给自己的爱徒灌了什么迷魂汤,心下焦躁,拍拍桌子,制止道,“行了行了行了,我可告诉你啊,玩战术的,心都脏!”

 

“你这是偏见!”,黄少天立刻反驳;

 

魏琛呵呵笑了两声,转头对喻文州道,“偏见不偏见的,不如你和我对两局,输了你就滚远点”;

 

“老鬼你讲不讲道义,讲不讲讲不讲!”,黄少天顿时不满多起来,“你练了好几十年的武功了,文州一天都没练过,怎么比试?你这是故意为难…”;

 

黄少天还未说完,喻文州却拉住了他,“晚辈愿意领教”,说着,向魏琛拱了拱手,“但有两个条件”;

 

“说来听听”,魏琛一脸的我就知道,玩战术的都爱来这套;

 

“第一,若是晚辈侥幸赢了,请阁主同意晚辈在少天的住处旁建一草庐,常伴他而居”;

 

“第二,晚辈自知才疏,想邀郑轩、宋晓、景熙和少天相助,为了公平,前辈也可再邀四人”。

 

喻文州的话音刚落,郑轩立刻从酒醉中醒了过来,醒得十分彻底,目瞪口呆地望着喻文州,对战蓝溪阁阁主?这…这他娘的一不小心就泰山压顶了啊;

 

宋晓把刚才递给魏琛的那杯酒拿过来,自己一口闷了下去;徐景熙则是一脸的“老衲神游归来,已经不理解这世道”;只有黄少天一人愉快地响应了喻文州的决定;

 

“团战吗,行!”,魏琛也一口答应下来,

 

大爷的,娘唧唧的小鬼想在祖师爷爷面前耍花招,咱们走着瞧。

 

 

 

魏琛和喻文州的对决定在了三日后,蓝溪阁主城的竞技场中,

 

魏琛邀了阁中三位修炼精深的长老,外加方世镜,也凑成五人,按他的话说,“你那边有个医生,我这边也有一个,十分公平,可别说老夫以大欺小”;

 

喻文州只是笑笑,也不如何在意,只是日日带着他那边的四人嘀嘀咕咕,不知在研究些什么;

 

魏琛凑过去探听了几次,被黄少天发现,气得跳脚,说“老鬼,你丢不丢脸丢不丢脸?”

 

“老夫这是知己知彼,你懂个屁,吃里扒外的东西!”,魏琛振振有词,丝毫不觉自己理亏。

 

他听到喻文州与几人商议的似是易经上的东西,什么蓬符转冲蛇,心白入柱玄,听得人不知所云,郑轩几人也只靠死记硬背,之后喻文州又取了数十枚铜钱,和他们在纸上演练;

 

待到比试之日,魏琛见场中莫名多了几十根木桩,再细看去,原来是从阁中的训练场搬来的,每根都是经久不败的古木,木下带着石础,大概是为了喻文州布阵所用;

 

魏琛颇不以为然,木桩只有一丈来高,阁中的提纵高手都能跃到桩顶,踩桩而过,用什么阵法都是白搭;

 

但那边喻文州五人已经严阵以待,各自在木桩旁选好了位置,魏琛轻喝一声“来了”,甩开衣襟,两大步后轻轻一纵,身形向着一根木桩拔去,转瞬就要登上桩顶;

 

“任蛇过冲阴”,喻文州令下;

 

魏琛一晃,眼见着脚下的木桩被宋晓推走了,虽只差了毫厘,但身形却已往下落去,忙向左击出一掌,想借力缠上另一根木桩;

 

“辅六退一位”,喻文州口令又响,“芮玄补上”;

 

郑轩和黄少天立刻照办,魏琛左击的一掌虽然借到了力,但这力却没了着陆点,身形滴溜溜地只滑落到了地上;

 

他身后立刻传来一阵大笑,“行不行啊,老魏”,他邀的四个帮手这会儿倒打趣上了,他们都是看着黄少天长大的,对为难他没多大兴趣,见魏琛和黄少天怄气,基本上分成了两派,一派是“儿大不由爷”派,一派是“儿大不中留”派;

 

“滚滚滚”,魏琛朝后骂着,一转脸,眼前的情景又变,木桩阵中竟隐隐起了风雷之声,他不知道,刚才自己一落,被喻文州套在了杜门中;

 

杜门小凶,主官司诉讼,判决隐狱等,因此有风雷之声;

 

“他娘的,你们再不来帮忙,我就要死在这小子手里了”,魏琛也不要什么脸面,立刻大叫;

 

身后四人连忙赶上,喻文州也无心围困他们,就放他们三拖四拽,把魏琛救了出来。只是,这第一次闯关却是失败。

 

第二次,其他四人也起了兴趣,跟着魏琛一起往里闯,喻文州不等他们近前,立刻变阵,几人鱼贯从惊门入,搞了个灰头土脸,身上的衣衫被对方的长枪挑了好几个洞,最后好不容易摸到条生路,从休门退出;

 

休门次吉,适合当官赴任,几人自然快马加鞭,火速退了开去,隔得远远的,观察这木桩阵;

 

小声商议了一会,也没什么结论,五行八卦甚为复杂,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参透的,只好打定主意,这次几人分散开来,从不同的方位进去,务必捉他一两个人出来;

 

可惜,他们哪里明白,吉与不吉,本就是相对的,就算好生生地从生门入,也不能担保无虞,比如当生门居震宫时则受克,居坎宫则被迫;

 

喻文州三变两变,转眼又将几人困在阵中,但这次魏琛五人都不退却,抱定主意一味向前,左冲右突,黄少天四人也不得不穿花般地奔走,四处移动木桩;喻文州看这样下去,难免两败俱伤,只好拈弓搭箭,调配时机;

 

另一边,魏琛还在硬闯,他此时不知身处何门,四周看来都是影影绰绰,恍恍惚惚有如眩晕,正想奋力再往前一步,忽听衣服上“嗒”地一声,低头看去,心口处凭空多了一团墨迹,脚边落着一枝去了矢尖的箭...

 

可以想见,这箭若是没去箭尖,此时身上多的就不是一团墨迹,而是一个血洞了,并且还是在致命的位置…,如此看来这是人家有意留了一点余地,若自己再步步紧逼,未免失了身份;

 

魏琛长叹一声,招呼同伴退出了木桩,虽然同伴未尽全力,魏琛自己也没太把喻文州放在眼里,但事实是他们三次闯阵,连对方的衣襟都没摸着,已经输得不能再输了;

 

魏琛不由得丧气,难道自己已老得连区区一个文人布的阵都破不了了吗,也是,他能教给黄少天的已经都教完,如今他的弟子誉满江湖,蓝溪阁的名头在他手里更胜往昔,眼见着又来了个足智多谋的喻文州,两人一文一武,难得的心意相通,还要他这老人儿作甚?

 

魏琛一念至此,十分灰心,不自觉又叹了一声,将阁主的法杖往地上一抛,就要离去,这时,阵中却跳出一个人影,轻烟般地已到了身旁,法杖还未落地,就被他拾起;

 

黄少天双手捧着法杖,忽然身子一曲,跪在了地上,“师父”,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,随即把法杖捧起,大有魏琛不收回他就不起身之意;

 

喻文州此时也从木桩后走了出来,与黄少天一同拜倒,说道,

 

“术业有专攻,晚辈擅长布阵,阁主擅长武艺,全赖阁主顾念少天,肯以自己之短对他人之长,如今陷入僵局,却未曾落败,已见高明;阁主试想,若我以武艺挑战阁主,只怕此刻已经命丧当场了,何论成败”;

 

喻文州声音清朗,此时一句句说出,场中观战的蓝溪阁众人不禁大以为然,深觉他们的阁主不仅武艺精深,为人更是仁义,当真是虽败犹荣;

 

方世镜也凑了过来,“老魏,不是我说你,你久在南疆,已经不熟悉中原之事,文州在北方诸军中可是连童贯都怕得抖三抖的谋士,今日叫你撑了这么久,真是不容易”;

 

“滚滚滚滚滚”,魏琛一连送了他五个滚,嘴上仍是厉害,面色却和缓了许多,见黄少天仍然跪着,举着他的法杖,一把拉了过来,踢了踢黄少天,

 

“起来,别在这儿跪着给我丢人!”

 

黄少天就势站了起来,转脸哪还见什么伤心难过,人伸直了,往魏琛面前一戳,“老鬼,你没事啦?输赢乃是兵家常事,别放在心上啊,你这么大把年纪了,胡子都长满了,还这么小肚鸡肠,能不能行啊”;

 

“闭嘴!”,魏琛把黄少天往前一掼,拎着他的领子,就要回阁教训,众人见状也都散去,只有方世镜跟着他回到住处来;

 

几人用过晚饭,魏琛一脚踹在黄少天的屁股上,把他踹出了自己的房门,让他和喻文州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,黄少天在门外回了两句嘴,拉着喻文州也走远了;

 

屋里慢慢暗了下来,斜阳只剩了布头大小的一片,七扭八歪地铺在窗棱上,方世镜正喝着他的好茶喝得起劲,好像午后的几场比试全没发生过;

 

“老方,你说,我是不是真的老了?”,魏琛突然感慨;

 

“是啊”,方世镜眼都不眨,随口答道;

 

“靠,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!”,魏琛一把把自己的好茶抢了过来;

 

“别啊”,方世镜慢吞吞地又伸手来要,“我说的都是实话,少天这孩子已经长大了,难道你还能一辈子陪着他不成?”

 

魏琛把茶放回方世镜手里,方世镜拿到怀里揣了起来,仿佛魏琛又会抢走一般,随即站起身来就要离开;

 

“走吧走吧走吧,我这儿的茶都被你搜刮光了”,魏琛也没什么好气,转身去找火石点灯,等灯燃起来,方世镜已经离开了,屋里就剩了他一个人;

 

烛火下老木的桌子看得见年轮,油色深的地方映出一条条光亮,整个桌面都是明的,只有灯下那一圈是黑的,随着烛火摇曳,黑得模模糊糊,魏琛用手划拉了一下灯下的黑影,什么也没有。

 

 

 

喻文州的住所终于开建了,就在黄少天房间的旁边。蓝溪阁的工匠们甩开膀子,叮叮当当地好干了几天,已可看出一个大体的模样,如今框架上只剩上大梁;

 

一根桶粗的桐木被抛光,又上了清油,阳光底下木纹像是有了新鲜的生机,大梁的两头系着红绸,红绸的另一头挂在黄少天和魏琛的身上;

 

两人此刻一左一右,高高站在两根屋柱的顶端,只待梁木上写好日月和吉利话,就托上来架起。其实架梁的事也可以交给工匠完成,但蓝溪阁武艺高超的人很多,不愿多费人工,大多都是请两个力大的出手帮忙;

 

魏琛本不愿干这事,但架不住黄少天日也求夜也求,一缸缸的话往魏琛耳朵里倒,搞得魏琛烦不胜烦,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他;

 

此时喻文州已蘸好了笔,松烟油墨在饱满的笔头乌黑发亮,他工工整整地开始书写,写得不快,但很认真,黄少天居高临下,只看见他的衣袖随着笔头的顿挫轻轻摆动,底下围观的人们盯着他书的字,渐渐露出了笑容;

 

字不多,约莫只有十几个,喻文州罢了笔,退了一步,看了看,也笑起来,像是十分满意,工头的号子也在此时响起,

 

“上~~梁~~”;

 

四周爆竹声起,烟火迷漫,黄少天和魏琛随着这声音一起使力,粗木一节节地被拉了起来,待到离屋顶还有尺许,魏琛一声呼唤,两人的身形同时拔高,带得大梁直飞起来;

 

红绸随着两人拔起的身形飘然下落,大梁被稳稳地安放在了屋柱之上,底下工匠们见场景精妙,情不自禁鼓起了掌;

 

随后他们又开始繁忙,爆竹声降,烟火散去,黄少天也回到喻文州身旁,和他并肩向屋梁望去,新写的字在朝阳下发着乌金的光;

 

黄少天眯了眯眼,才看清喻文州写的什么,阳光渐渐包裹了他整个身后,毛绒绒地勾勒着他的身影,黄少天仍在一遍遍认真地看着,喻文州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;

 

没错,这是一个chao代的末年,接下来他们也许还会碰到盛世,也可能穿过文明与蛮荒,他们会一次次再次相遇,一次次再次相爱,千百年后依然如这梁上所提;

 

“宋宣和壬寅年八月初十,自此之后,生生世世”。


——全文完——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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