描老板

【喻黄】双鸭山大学往事

*梗来自一位读者,双鸭山大学系G市著名高校;

*可以和《南洋攻学》凑成坑名牌大学系列,但实际上是《小城北冰洋》的姐妹篇;

*破涕为笑的操作走一个


姐妹篇:小城北冰洋(上)  (下)


喻文州提着公文包,不紧不慢地走过楼宇外侧的一排商铺,街角那家放着2009十大金曲,直到黄少天的网吧前,还能隐隐听见,已经从《爱情买卖》放到了《要嫁就嫁灰太狼》;

 

喻文州没进去,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下,人不在,就继续向小区门口走去;他们家就在店铺后面的楼里,十层;

 

进门,果然见人在电脑前坐着,趿拉着拖鞋,戴着大耳机,手指节奏分明地在键盘上移动,看他回家,飞快地给了一个笑脸,叫他,

 

“等着,这个boss马上干完了,粥已经熬好了”;

 

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话题,不知怎么,黄少天就能把游戏和家务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喻文州笑笑,挂好外套,去厨房看了一下锅,小米绿豆粥在砂锅里保温着,已经熬起了油皮,香气四溢,看来是有人提早回来,文火慢炖了不知几个小时;

 

昨天他不过顺口提了一句,天气热了,有点上火。

 

 

黄少天也跟了过来,蹭在他身后,把头搁在他肩上,喻文州盖好锅盖,侧过脸,微微贴着他的脸颊,

 

“怎么了?”;

 

“靠!那帮破小孩!拿到boss的材料后就翻脸不认人,说把刚才那个话多声音老的踢掉”;

 

喻文州没忍住笑出了声,黄少天把头抬起来,皱着眉不满道,“你还笑,我跟你说,我比他们打得好多了!有个小屁孩,银光落刃跳得比npc还高,npc都没他那么蠢,还有三段斩,全直劈出去,靠,他以为他用的是崩山击吗……”;

 

黄少天絮絮叨叨,嘴里冒的全是年轻人的词汇,手上还配合地比划着,和少年时没什么两样,怪不得郑轩怀疑,搞基有助于永葆青春。

 

“下回再找水平好的玩吧,你看看,我给你带了什么?”,喻文州指指放在桌上的公文包;

 

黄少天立刻窜过去翻,两下就把他藏的东西扒拉了出来,“诶诶诶?现在还有这东西?”,他手上提着一袋麦乳精;

 

这东西90年代狠流行过一阵,当时有点贵,而且供不应求,但喻文州单位不错,逢年过节会发,黄少天吃了一次后就念念不忘,因此喻文州又从同事手里高价购了几次,没告诉他,都说是单位发的。

 

 

他在78年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双鸭山大学,成绩优异,毕业就分到了现在的单位,十足的肥水衙门。生活安定后,第一件事就是把黄少天弄到身边,托关系安排在了同单位的下属机构,名义上说是“表弟”;

 

但“表兄弟”的日子久了,终究被人看出端倪,传得风言风语,黄少天为了避嫌辞职下海,先是帮人修理电器,后来又倒卖磁带影碟,吃了不少苦,网吧是薄有积蓄后才开的,也算得上羊城最早的一批,记得当时很多大学生涌进来网上交友,用的软件叫QICQ,就是现在的QQ。

 

 

“等会再喝,先吃饭”,喻文州拦住黄少天,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冲麦乳精,

 

“现在喝了也能吃下饭,我等屁民不怕甜食,不像当官的,哼哼,要小心三高”;

 

黄少天又调侃他单位那些领导,他对有些领导处处针对喻文州的“作风问题”格外不满,私下按领导的体貌特征赠以各式外号,比如矮个的叫“格鲁伊”,是一种存在于游戏中的绿皮短腿生物……

 

喻文州想起这些传神的形容,就有点可笑,他喜欢黄少天无意识间透露出的袒护,但又不想他因为自己得不到晋升而生气,

 

“三高是高糖,高潮和高调秀恩爱吗?”,喻文州笑着接话,放下菜,扳过黄少天的脸,在他嘴角亲了亲;

 

“你……”,黄少天无语,喻文州赶紧把粥碗递给了他;

 

都三十年过去了,他还是和年少时一样,经不起一点撩拨,喻文州暗自回味一番,又不让他知道。

 

 

黄少天摆好饭菜,转移话题,“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?”;

 

“谁?”

 

“那个,大学时追你的那个女生,你还记得吗?在宿舍前和我说过话的那个!”

 

“她?你怎么碰见她了?”,喻文州眨眨眼,偌大的羊城,碰上故人,倒有点稀奇;

 

黄少天像是倍感愉快,话未出口,先大笑起来,“哈哈哈哈,我跟你讲,我在咱家网吧碰见的,她和她老公来逮她儿子,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一顿夫妻混合双打,哈哈哈哈”;

 

呵,没想到倏然十几年,老同学的孩子都已长成了网瘾少年;

 

“说实话,要不是他们在网吧里揍孩子,我都没认出她来,她真的…”,黄少天似乎在回想,不知该用什么措辞,他并不想对那个女生太刻薄,即使她已经韶华尽去,但年轻时她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,喜欢上一个优秀的男生又有什么善恶可论;

 

黄少天斟酌了一下,最后只说,“她变化挺大的”。

 

 

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,是在喻文州的宿舍门口。

 

自喻文州上大学后,两人的联系常靠写信,除此之外,便是抽一天两天的假期,匆匆忙忙去见对方一面;

 

第一次来到双鸭山大学时,黄少天差点迷了路,从极为气派的大门进入时,他的好奇就转为了眩晕,他从没想过,大学的校园还大过他们的厂区,红的砖,绿的树,造型别致的教学楼,在沿路处处镶嵌着……

 

他边走边看,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,这里的高雅是他从没想象过的,他就是个乡下进城的小子,可喻文州已是这里的一员;

 

那天,他徘徊了许久,才找到喻文州的宿舍,想进去,却被舍管拦在门外,打听两句,也没人知道喻文州是谁,

 

他索性蹲在门口的树荫下,盯着,等待喻文州出现,他做好了等一天的打算,反正总要回宿舍的吧,即使等到深夜,也可以见一面再走;

 

黄少天安下心,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,很多挎着书本,步履轻松,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愉悦,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他,投来的目光多半是好奇,小半还有属于他们的骄傲。

 

喻文州是从林荫道的转角处出现的,仍旧穿着那件白衬衣,只是挽起了袖子,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,那是一年多的锅炉工生涯造就的,不过现在他身上已经丝毫看不出那段生涯的痕迹;

 

和黄少天印象中一样,他不紧不慢地沿着绿荫走着,午后的阳光被树叶层层过滤,只留下最美妙的部分,细细碎碎地滴下来,随着喻文州的走动,忽明忽暗着,黄少天的心终于放下,等到的欣喜开始填充,不自觉中他已经站起身来,招了招手;

 

喻文州看到他时有点惊讶,但这神色一转而逝,也变为了欣喜的笑容,加快了脚步,但直到近前,黄少天才发现,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生;

 

喻文州倒是没忘记旁人,大大方方地给黄少天和女生做了介绍,“这是我们班上的同学”,黄少天记得他这么说;

 

女生伸出手来,跟他握了握,笑道,“原来你就是文州的那个朋友,文州经常提起你”;

 

文州,文州,他的名字轻轻巧巧从女生口中跳出,黄少天告诫自己不要太敏感,这在大学里说不定很正常;

 

黄少天点点头,尽量大方地笑答,“是吗,说的都是我的坏话吧?”

 

“怎么会,文州人这么好”,女生说着,朝喻文州望了一眼,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挑到了耳后,这的确是个很有风采的姑娘,黄少天承认;

 

“我们正要去食堂吃饭,一起吧”,那姑娘邀请,黄少天看向喻文州,“我们”这个词再次让他有点敏感,

 

“我带少天去吃就可以了,学社的事改天再商量吧”,喻文州温言拒绝了;

 

黄少天心里偷偷松了口气,随即又有点懊悔自己的敏感,同学而已。

 

 

喻文州的宿舍住了八个人,一半与他们同龄,一半是三十来岁的知青,他们是老三届,上山下乡过,重又来读书;

 

那时的人都单纯热情,很快接纳了黄少天在宿舍留宿一晚。

 

晚上的男生宿舍格外热闹,虽不像如今的年轻人一样吹水打牌,但也热衷于高谈阔论国家建设等等,每个人都雄心壮志,期待到国家需要的任何地方去;

 

谈累了这些立业的决心,话题一如亘古地归结到了成家,或者说,男人的话题归结到了女人;

 

“不是我说,小喻你真的很幸运,现在女大学生比大熊猫都稀有”,老知青点点喻文州;

 

众人也一片附和,“就是就是,你可得抓紧,机不可失失不再来!”

 

“像我这样结婚了的,就没机会了,一辈子要对着村里娶的黄脸婆,人生的痛苦有时就来源于后悔却没法改变”;

 

喻文州苦笑,黄少天虽然姓黄,但却不叫“脸婆”,而且现在就在他身边坐着;

 

“那要是文州不喜欢她呢?”,黄少天插嘴,他说得粗野,几个人一起皱了皱眉头,即使不喜欢一个女生,作为一名文雅的大学生,也不应直接说出;

 

“真是年轻人,火气冲”,老知青竖起一根手指,晃了晃,“结婚最不重要的就是感情,感情这东西,日子过着过着就有了”;

 

黄少天察言观色,知道自己刚才说得鲁莽,这下却是抿着嘴不再接口,但脸上已经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;老知青看了他两眼,接着又说,

 

“我其实一直没好意思说,年轻人嘛,毕竟还是重感情,但是,小喻,你可要想清楚,那女孩子的父亲是省XX厅主任”;

 

喔,众人呼了一声,都倒吸了一口气,攀上这个级别的岳丈,基本前途无量,终生无忧了,所有人的眼睛一双双地都盯在了喻文州的身上;

 

喻文州笑笑,谦和地回绝了众人的嫉妒和羡慕,“这么优秀的女孩子,肯定得找比我更好的”。

 

 

黄少天是第二天一早走的,喻文州送他去汽车站,那时的长途车还是小公共,司机和售票员轮次下来揽客,去哪哪哪的吆喝此起彼伏,带着特有的市井旋律;

 

黄少天摸索着这些旋律,从其中找出自己要坐的那一趟车。

 

他一路都很沉默,喻文州问他一句,他答一句,像支被晒化了的冰糕,任由喻文州舔一口少一口;

 

临上车时,喻文州还是没忍住,趁着人群嘈杂,偷偷拉住了他的手,黄少天一怔,随即想挣开,喻文州却不放,反而偷偷贴着手心摩挲,黄少天的脸很快红了,喻文州吃准了他不敢在人群中声张;

 

黄少天的眼睛左望右望,不安地扫过人群,确认过没人注意到他们后,才转回来,低着头,落在了两人相对的脚尖上,听见喻文州在他脑门上叹了口气,凑近他的耳边说,

 

“别想那么多”;

 

怎么可能不想呢?此时此刻,喻文州只要离开他,就能麻雀变凤凰,鲤鱼跳龙门,想想以前,好不容易从煤黑的锅炉中脱出身来,走进华美高雅的大学校园,这是他千辛万苦争取到的未来。他又怎能把自己的情感建立在喻文州的汗水上,成为他未来的绊脚石?

 

再说,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,他也是个男人,他们既不能结婚,也不可能有孩子,他拖着他,他就是他的罪恶。

 

这些话,黄少天恨不得一次跟喻文州吐个干净,但汽车站人潮如云,车就在身后,拥挤待发,他只能用力甩手,费劲把喻文州的手甩掉了,

 

生硬地背过身去,顺着人流上车,喻文州还跟在他后面,叫他“少天”;

 

黄少天回过头来,推了推他,“你回去吧,以后我不会再来了,你好就行了,不用担心我”,喻文州一被推后,人流立刻挤进来,将他们分成了两半,他好像听见黄少天结尾还有一句话,

 

“不过结婚就不要通知我了”。

 

 

那年夏天,喻文州上午考完试,下午就返乡了,连成绩都没等;

 

回去后,黄少天冷冷地把话全说清了,喻文州却认为是他多想,两人为此差点大吵一架,黄少天气得从卖糖的柜台里跳出来骂他,是不是前途不要了?

 

但喻文州仍然很冷静,条分缕析地跟他说,没有别人的助力,也一样能挣得前途,养得起家,并且以后的一步步都有计划,两人怎么在一起,怎么安家,怎么挣钱,怎么过日子……

 

听得黄少天干瞪眼,话噎在嗓门里说不出来,退路都被喻文州堵死了,

 

“你想得真多”,黄少天只能发泄一下不知情的不满;

 

“没办法,想了十年了”,喻文州回答。

 

 

 

“诶,你说,如果当时你跟那个女生好了,现在到网吧里来逮儿子,碰见了我,会怎么样?”

 

“大概会抛妻弃子,和你私奔吧”,喻文州笑着喝粥;

 

“切,你这种人,才不会做这种事呢”;

 

“是啊,我这种人,怎么会离开你”,喻文州笑得粥都快吐出来了;

 

黄少天果然又瞪圆了眼睛,他真不知道,这么肉麻的话喻文州是怎么毫无心理压力地说出来的,都三十年了,仍然不改,真是的,

 

“行了!喝你的粥吧!”


-----全文完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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