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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黄】北宋末年 10

* 喻黄巧遇“大媒人”

* 汉水权当“谢媒酒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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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

二人在中草堂这一住就是两月,黄少天本以为方世镜已将自己治得与常人无异,再进一步恢复武功定是轻而易举,没想到就此一步却是大费周章。

 

方士谦每日针灸药石,锤打按压,还不许他动荤腥,把个黄少天折腾得形销骨立,若不是身上功力渐复,简直要怀疑中草堂乘人之危公报私仇了。

 

如此两月下来,功力也只不过恢复了三成。要知道,重伤之后,硬要恢复到没受过伤的状态,那是逆天而行,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。

 

可惜喻文州的调令时限将到,不得不重新启程。他虽不舍,但更挂念黄少天的伤势,有心将他留在中草堂,直到痊愈,可黄少天哪里肯,嘴上说着,“终于可以彻底摆脱方士谦的魔掌了”,一边已将自己的包裹收拾好;

 

方士谦也不阻拦,将后续用药一包包分好,告诉喻文州如何给黄少天调配。喻文州本已粗通药理,记心又佳,仔细听过后反问出许多问题,方士谦不论粗精一一解答,黄少天凑过来听着,心下也有点感动,把平时腹诽方士谦谋财害命的话先自悔悟了七八成,还有二三成自然是要“以观后效”;

 

末了,方士谦又加一句,“他现在身体未复,切不可多费精力”,这话本是叮嘱病人的寻常话,但方士谦却不叮嘱黄少天,专说给喻文州听,仿佛费不费他的精力是他的事儿一样。

 

喻文州心下微窘,但面上仍是声色不动,睫羽暗垂,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,再抬眼时目光已转,从扬起的眼尾长长地看出去,落在了那边正把王杰希气得面色发青的黄少天身上。

 

王杰希为人豪爽,临行前,又赠了二人坐骑。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,赠与喻文州的马稳稳当当,黄少天的马却是马随主人,个性十足,直是我欲走便走,我欲停便停。有时黄少天骑在上面无论如何催促,都是纹丝不动,待人一下来,倒立刻窜了出去,冲个几十步,又回过头来,眨巴眨巴眼睛,甩楞甩楞尾巴,看看黄少天追不追它;

 

黄少天最不服输,一路上不知道跟这马较了多少劲,每每俯首帖耳“教育”此马,但在喻文州看来,收效甚微。

 

一人一马就这么拧着,迤迤逦逦也到了均州。均州位处秦楚咽喉之地,南扼湖北,北临陕西,从此处渡汉水,便可进入北宋的永兴军路。

 

北宋的路制即是后世的省制,是以永兴军路并非永兴军的地盘,只是名称如此而已,此地常驻的军队是保安军。再往西北还有鄜延路,秦凤路,及至甘肃,则有熙河路,泾源路等等。

 

这几路虽各有经略使,但统一归属西军,受枢密院调遣,统制西军军事的是种师道,便是世人口中的“老种经略相公”。

 

喻文州此次前往的不是老钟处,而是其弟“小种”---种师中处,也即军中称道的“端帅”。种师中人如表字,端正温厚,后世的“老成持重”一词便是由此人而来。

 

到得均州,离帅府所在已是不远,喻文州按照方士谦嘱咐,在这里小住几日,为黄少天调理身体。

 

均州盛产杜仲,有强筋壮骨调理冲任之效,煮成药汤,刚好合适黄少天泡澡。这日调理完毕,黄少天已是饥肠辘辘,连声叫着要去临江楼吃饭。

 

临江楼,是均州最有名气的酒楼,临汉水而建,景致开阔,价格不菲,不过黄少天自从在浔阳城“劫富济贫”后,早已是名副其实的黄百万,便是天天下馆子也是用不尽花不完。

 

唯有遗憾的是他此时不能多动荤腥,只能白看着秦楚之地的酸汤辣水,干闻着关中运来的酒香浓郁,愤愤然提起筷子,将面前的四喜丸子戳了个洞穿;

 

他这儿正憋气,那边楼梯上慢条斯理地上来两个人,一胖一瘦,戴着东坡帽,黄少天抬眼一看,嘿哟,真是冤家路窄,来人正是童贯门下哼哈二将,数月前欲除喻文州而后快的李德、张义是也!

 

原来他二人沿此路从西军返回。自去年宋金联手攻辽的海上之盟达成,今年平定方腊后,chao廷已开始调动人马,喻黄养伤数月期间,两人正因此来往于枢密院与西军。

 

喻文州此时背对着两人,还没看见,他们也没认出黄少天,毕竟之前只在驿馆里匆匆照过一面。此时随便捡了个临窗的座位坐定,要酒要菜。

 

小二招呼了生意离开,黄少天却按捺不住站了起来,把丸子往嘴里一抛,三步两步走了过去,伸腿一跨便坐在了张李两人的旁边;

 

“二位,好久不见啊”,黄少天笑得像是见到了四喜丸子一般;

 

“兄弟是?”,这二位看他面善,一时琢磨不定,不知是哪家少爷,桌子另一侧喻文州却也施施然坐了过来;

 

“想起来了吗?”,黄少天以手托腮,眼睛左右瞟着二人;

 

这要再想不起来,二人就该送到方世镜那儿治治脑袋了。果然,那张义一拍桌子,喝道,“大胆…”;

 

可惜“胆”字话音未落,黄少天的剑已出鞘,也亏这张义反应得快,接下来的“贼子”二字硬是吞了下去,立刻改口道,“大胆,我们竟没想起好汉来,该打!”;

 

喻文州听着此人机变神速,不禁哑然失笑,黄少天更是拿着剑笑得手抖;

 

“很好很好,你很会说话嘛”,黄少天摆弄着冰雨,夸奖道,“既然你们这么会说话,就来给我讲笑话吧,我刚才吃饭吃得正憋闷,你们谁的笑话讲得好,本少重重有赏!”

 

“敢问好汉…赏什么?”,李德硬着头皮问道;

 

“赏你一条狗命,如何?”黄少天把剑移了过去,搭在了张义的脖子上;

 

张义立刻抖了起来,叫道,“好汉,好汉,有话好说,我保证我的笑话讲得最好”;

 

于是张义先讲,说是有一个州府大老爷,这日正高堂稳坐,堂下不知何人放了一个屁,老爷大怒,命令众人去拿住这个“屁”,衙役们答道,屁本无形,随风飘散,如何能拿?大老爷不依,定要衙役去拿,若拿不来便要问罪,众衙役无法,出去了一会儿,回来道:禀老爷,犯人虽已逃,但现拿住家属在此。说着,奉上一坨屎。

 

张义讲得绘声绘色,那边李德忍不住先笑了出来,黄少天却哪里肯轻易放过,剑柄扣扣地敲着桌子:

 

“好臭好臭好臭!你听说我在吃饭,却讲这样的笑话,是不是有意倒我们的胃口,是不是是不是?”,说着,把剑又往前一凑,张义顿时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;

 

黄少天冷哼一声,“还敢否认?好,就先留你这条狗命,听听他的再说”,说着,剑尖往李德身上一指;

 

李德无法,只好搜肠刮肚去想笑话,心里一边还暗自揣摩,此人年少,血气方刚,既然不喜欢当官的笑话,必是喜欢荤段子,于是换了个思路,讲道:有一个文人,去朋友家拜访,看人家内堂换了个匾额,上书的是“道情堂”,但这文人眼神不好,盯着辨认了一会,悄咪咪地对朋友说:我竟不知道你家奢靡至此,还专设一个“遗精室”。

 

说罢,看着黄少天,满脸谄媚讨好的文人颜色,却见黄少天面色微微发红,仍是不笑。李德心道糟糕,不知道怎的拍马屁偏拍到了马脚;

 

果然,黄少天不满道,“一点也不好笑!”,说着冰雨一振,作势就向二人砍去,两人顿时吓得滚做一团,齐齐涕泪横流,向喻文州求救;

 

喻文州抽出被二人拉扯的衣襟,笑道,“我也给少天讲个笑话,如何?”

 

“好”,黄少天把剑往后一背,重又坐好,下巴抵着一双筷子,摇摇晃晃,又是好奇又是调皮,不知道喻文州要讲一个什么样的笑话;

 

“话说有三位大官,有一次三家合宴,每家要出一名舞姬,只见这第一位大官家的舞姬梳了一个头顶的发髻,第二家的舞姬的发髻则是松松地绑在脑后,第三位最为奇特,却是头上梳满了发髻”;

 

“有趣,有趣”,黄少天听得起劲,满头的发髻?这倒是稀奇,听喻文州接着讲:

 

“那第一位大官的舞姬说,‘我家老爷每日要chao见天子,所以我梳的是一个chao天髻’;第二位说,“那也不奇怪,我家老爷已经年老,疏于上chao,所以我这个髻叫做懒梳髻”;这时第三位说了,‘二位的都没新意,我家大人最爱用兵打仗,所以我梳的这叫三十六髻’”,

 

黄少天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抚掌笑道, “正是,三十六髻,走为上计!”

 

原来喻文州借此笑话,提醒黄少天不要与二人多纠缠,早走为上。只是这笑话讲完,一旁的张李二人的面色却忽然精彩,说话的声儿虽还打颤,气儿却莫名先壮了起来;

 

“喻,喻,喻文州!你竟敢非议宰辅!”,李德张义齐声道;

 

原来这笑话里,第一位大官暗指的是王黼,此时正当壮年,善于奉承天子;第二位则是蔡京,年逾八旬,被子夺权;第三位,说的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,弄权谋私的童贯。此人好大喜功,最爱兴风作浪,挑拨战事,待到兵祸临头,又是最先逃跑,所以连家中舞姬都梳“三十六髻”。

 

喻文州端坐不动,冷淡道,“二位何出此言,笑话而已,莫非宣抚使在二位心中便是如此?”

 

张李刹时噤了声,没了接口处。黄少天听这笑话还有这层意思,不禁更合心意,拍着桌子声援喻文州:

 

“好笑话,好笑话!你们说,是不是好笑话?”, 说着,双臂一伸,拎起二人衣领,往窗外一掼,将二人悬在半空,脚下便是滚滚江水;

 

那二人低头一看,吓得肝胆俱破,见风使舵的本领登时又拔高一层,争先恐后地承认笑话绝妙,没完没了地吹捧起喻黄来;一个夸黄少天“武功盖世”,另一个便赞喻文州“文采无双”,齐道二位真乃“天作之合”,理当“白头偕老仙福永享”,“小人可算是二位的媒人“,”谢媒酒却是不可不喝!”

 

黄少天见他二人出尽丑态,就是耍猴都没有如此高兴,于是手一松,扑通两声,将二人丢入水中,还不依不饶,探头叫道:“既然要喝谢媒酒,现在就请你们喝个够!”

 

这话接得顺溜,只是说完,又觉得哪里不对,谢媒酒?这不是顶算承认自己和喻文州媒妁情定......


黄少天一念至此,忙忙偷眼去瞧喻文州,希望他没注意到,却没想到被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逮了个正着;

 

“千里汉水做谢媒酒,少天好气量!”,喻文州夸他;

 

黄少天得了夸奖,却是连自谦的话都憋不出来,难道要说,“哪里哪里,喝啊喝啊,千万别客气”…….

 

只好硬着头皮,鼓起脸颊,结结巴巴地开始给自己打圆场,“我我我有时口比心快,你,你不许胡思乱想!”;

 

喻文州像是听不明白,凑近前来,语气里带了一丝促狭,“少天不许我想什么?”

 

黄少天哼哼两声,心道你明知故问,索性鼓腮不答;

 

喻文州把人拉过来,摸摸瘦肉小笼包似的脸颊,盯着他的眼睛,坦然笑道,“怎么办,我已经都想了”,


你何时与我成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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