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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黄】北宋末年 02

*青...青楼play (脑补有罪

*无双谋士喻 X 少年剑侠黄

*北宋宣和三年前后的历史背景,史实部分基本靠印象在写,bug可能多到需要精通历史的同学捂眼看。。。


上一章


02

韵香院!

 

黄少天不用去看门口老娘脸上堆起来的笑容,也不用听那间或飘出的娇啼稚叱,甚至不用认得门匾上那仨字,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了!一个传说中江湖浪子都该来过几遭,但偏偏他从没来过也没想过要来的地方!

 

他脸上有点发烫,但还是装着皮糙肉厚的样子问道,“你在这儿…有相好的啊?”

 

“没有”,喻文州摇摇头;

 

“没有我们来这干嘛?”黄少天郁闷,四下一张望,看送他们来的车此时已经走了,不禁怀疑是不是车夫把他们拉到了错的地方;

 

喻文州倒是没这种疑虑,反问道,“少天觉得,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?”

 

黄少天听后一怔,确实,那帮兵士们都是围着茶馆旅舍打探搜查,即便想到这种地方,恐怕也是先想着如何眠花宿柳,又有哪个会要求怀里娇滴滴的大姑娘协办公事。

 

如此一想,黄少天也觉得妥当,再一想,这地方怕也是喻文州早就计算好了的,跟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参议大人一路逃脱而来,当真是每一步都出人意表,却又步步为营。

 

 

那边,韵香院的老娘早就迎了出来,热情地招呼着他们。这年间,从皇城东京起,上上下下的宋人都爱用个“韵”字,美丽的服饰叫“韵服”,美丽的妆容叫“韵妆”,美丽的人儿便叫“韵人”。

 

在“韵香院”的老娘眼里,面前这二位就是十足的“韵人儿”。这大相公气质清雅,小相公面容俊秀,俩人举步进屋,都是步履沉稳,肩锁腰直,这样的好人儿就是少收二两银子,也有一堆的姐儿们愿意奉陪的。

 

此时天色尚早,雕梁画栋的几层小楼里也没什么客人,姑娘们或是闲嗑着瓜子,或是倚门倒腾着绣鞋,这一抬眼看见两位佳客进门,都聘聘婷婷地围了过来,调笑的调笑,伸手的伸手。

 

黄少天哪见过这阵势,腾地就把手缩了回来,袖子都没让摸着。喻文州虽是镇定,但这种地方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,跟着老娘亦步亦趋,堪堪在一个房间内坐定,听那老娘问道:

 

“二位少爷喜欢怎样的姑娘陪着谈心?”

 

喻文州那边还没回答,黄少天先抢道,“都不用!”

 

老娘听了一愣,看这小相公的面色,心下乐了,知道此人是个雏儿,怕是害羞,得要人暖暖场子,于是转脸笑道:“那叫大茶壶给二位上茶,再叫几个打茶围的给少爷们逗个乐啊”;

 

这次喻文州倒答得快,“也不用,只这绣房我们用到明早”,说着掏出一小锭银子来。这一锭银子约莫有二三两,就是叫姑娘做花头也要不了这么多,现在又不要喝茶,也不要吃饭,更不需姑娘作陪,这银子顶算白赚,老娘自然是欢天喜地。

 

这也是因为喻文州不懂这行当的市价,第一次只好给人当了冤大头。尤其是他这么一来,除了老娘外,姑娘们和沏茶倒水打杂的都无钱可赚,哪里会有什么好声气。

 

老娘欢天喜地的捧着银子走了,黄少天立刻跳起来去关门,只见门口一个姑娘正斜腻着眼儿,往屋里瞟,一边跟几个小姐妹议论着:

 

“酒也不要,茶也不要,什么都不要,我看呐,这大相公怕是自己要梳拢这小相公吧”,这话一出,那边几个女孩儿顿时笑作一团。

 

“梳拢”这词是形容姑娘第一次和客人行那事儿的行话,黄少天虽不明白,但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意思,瞪了几人一眼,砰地把门狠狠关上,没想到这一下,外面却笑得更凶了。

 

喻文州看黄少天回座,也是面色一红,赶紧打岔道,“这地方的饭菜怕是不干净,我们还是谨慎些,从外面买回来吃吧”;

 

黄少天行走江湖,自然也明白,做这种生意的都是尽可能的敲诈客人,想不在此着了道儿,所食所用上都要小心。只是此时外面搜查的人还在,喻文州不方便露头,饭菜只得他去买了。

 

黄少天又站起身来,走到门边,刚想开门,心里纠结上了,他实在不愿意从来路出去,再被那些莺莺燕燕调笑一遍,但是就这么回头,喻文州又在后面看着呢。只得“哼”了一声,转身推开窗,嘀咕着什么“还是这边更快”,展开轻功,逃也似的跃窗而去了。

 

喻文州看到此情此景,忍不住笑出声来,他实在没想到堂堂的剑圣竟是如此有趣的人儿。

 

 

正回味着,黄少天的脚程飞快,已把饭菜买了回来,依旧是从那窗子里跳了进来,手上提的饭菜倒是一点没撒,喻文州怕给他添了窘迫,也只做没看见不在意。

 

二人用过后,简单收拾了收拾,就在房里的大床上并肩歇下。昨晚一夜奔波,本已十分疲乏,所以倒头便都睡着了。

 

这一睡,醒来时已是半夜,就听着房外人声鼎沸,吃酒的,划拳的,调笑的,娇嗔的,正是一天中韵香院最红火的营业时间,楼上楼下一应烛火通明,映得他们的窗门都是亮的。

 

就着窗纸透进来的光,喻文州见黄少天也醒了,两人都没去点蜡烛,仍还是静静地躺着继续休养力气,

 

只是睡的时候两人明明是并肩平躺的,这一醒来却是互相面对着, 此时再闭上眼睛也不是,睁着眼睛和对方面面相觑也不是,莫名地有点尴尬,黄少天悄悄清清嗓子,随便找了个话题重又问道,

 

“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?”

 

其实这个问题在船上时他就已急不可耐地问过喻文州。但当时二人初识,喻文州谨慎小心,没有把原因告之,只托词“此事说来话长,日后自当奉告”云云。

 

此刻两人已经相熟,逃生途中喻文州又是留心了黄少天所说的种种细节,对他的身份和品行已无怀疑,现在对方又问起这个问题,若再不相告,就难免有些待朋友不够真诚的嫌疑了。

 

喻文州心里叹了口气,此刻外面人来人往的喧闹虽能掩住他们的交谈,但说不定也会成为隔墙有耳的掩护,只得先行防范一下。

 

他曲曲手掌,示意黄少天靠近一些,自己也凑过去,两人紧紧挨着,一个枕头上躺好,喻文州仍不放心,随即又把被子拉起,盖过两人的头。

 

黄少天少年心性,对这般神神秘秘的最感兴趣,放低声音嬉笑道,“古人有联床夜话,我们这算是蒙被夜话吗?”

 

喻文州虽然沉稳,但也不过二十岁,离老古板还相距甚远,听黄少天说得有趣,也接口,“正是,我们此举大有古意”,说罢,两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

他们此举哪里有什么“古意”,和古意背道而驰还差不多。古代士子风雨潇潇联床夜话,那是何等风雅;他们此刻身遭是阵阵馨香,外面是莺声燕语,风雅是半点都沾不着,说是风流倒是十分恰当。

 

韵香院本就是个十分风流的地方,这里的被子莫不是西子浣过的纱衾,这里的枕头莫不是红娘抱过的鸳枕,这绣床平日里香薰火燎,于香艳二字上绝无半分怠慢。

 

喻黄二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又都未经人事,此时罩在一幅香被下,共一枕而眠,再加上和彼此说说笑笑,不自觉地都是一阵心旌摇动。

 

好不容易收摄心神,喻文州勉强回到之前的话题,问道,

 

“少天可知歙州睦州之战?”

 

“怎么不知,我听说方腊在这两战中完全不敌胜捷军,败得厉害,临走了还烧了府库、官舍、民宅,实在荒唐!”,黄少天答道;

 

方腊出身雇工,义军也多是劳苦大众,本当体恤百姓,但败退中为了给追击的官军造成混乱,四处大搞破坏,非但没保护百姓分毫,反倒加重了他们的苦难,黄少天因此不忿。

 

喻文州微微点了点头,悄声继续道,“这倒也不假,但少天可听过歙州睦州过后的光景?”

 

黄少天一怔,他从南方行来,到得江浙时,这两战已经结束。歙州又在安徽,他还未去过,江浙一代只传说方腊军所行多为不义,烧杀抢掠无恶不作,等等。黄少天虽不尽信,但其中焚烧府库这些却是有州县公告可查的。

 

喻文州看他不答,便接着说,“方腊部下的确烧过粮仓府库,有意给官军留下空城,可是,”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不由得沉了下去,“歙州睦州战后又岂是空城那么简单…”;

 

黄少天听这语气,忽然有点不寒而栗,忍不住追问,“那又是怎样?”

 

这问题似乎刺中喻文州心中郁结,他停了半会儿,才缓缓说道:

 

“少天可曾见过一整个城郊树林挂满女人的裸尸?”

 

一整个树林的女尸?黄少天想想这幅场景,汗毛都竖了起来。纵使他是江湖侠客,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,也没见过如此残忍的景象!但他能感觉到,这一定是喻文州亲眼所见,只不知道他怎么还能保持神智清醒,维持如此平静。

 

“这种事,是谁做的?”黄少天声音干涩;

 

“胜捷军”,喻文州只答了这三个字,然后似是在等黄少天,看他有没有勇气听下去。

 

黄少天没有迟疑,迎着喻文州的目光,虽然被子下只能看出模糊大概,但心意相通不一定需要外现分明。

 

喻文州摸了摸黄少天的脸,接着道,“歙州和睦州,其实是童贯给胜捷军的战利品,大军放任,洗劫了两城”;

 

“方腊败走之日,几万兵将涌入,不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,而是掠走了他们所有的财产,杀光了所有反抗的男人,淫遍了城中所有的女子,最后,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,再将这些衣衫不整的女子悬挂在城外树林,上报为自杀。你知道吗,她们之中,有的是六甲孕妇,有的还只是个孩子”;

 

喻文州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怆,不是惧怕,不是愤怒,也不是恐慌,而是深深的悲怆。黄少天忽然明白了他的处境。他赶去的时候想必已经晚了,面对满树林洁白的女子躯体,只能一具具地为她们收尸殓葬。

 

她们之中也许有谁还勉强剩了一口气,断断续续地告诉着喻文州这一切的真相,不是方腊啊,不是义军,而是官兵!

 

黄少天能感到心火在烧,这火不像一般,不是打谁一拳,砍谁一剑就能解决的,它没有如此的快意恩仇,却是炙热猛烈又沉重,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土层燃烧过大地,只有翻江倒海方能平息。

 

当然,他还要问一个问题,“童贯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 

“少天可知道童贯曾任西军的监军?”,黑暗中喻文州见黄少天仿佛点了点头,便接着解释,

 

“在西军时,为了上合chao政,同时又不让他妨碍军务,所以军中各位对他都是敬而远之,他没能在军中立下什么势力,但对于他现在的权势而言,jun权是不可或缺的。这次的胜捷军是奉他命令调自西军的,他十分有意将这支军队归于他的麾下,彻底成为他的亲卫军,所以现在胜捷军的军饷和恩惠已是远超其他,歙州睦州不过显示是他笼络的诚意而已”。

 

权势,原来是这样,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人的权势而已,那些刀兵下哭泣的亡魂,都只是倾覆在这一人的私欲上而已。

 

黄少天狠狠地擂了一下床,愤与恨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,因为这两个字之中起码带着心,而你又如何跟无心之人谈有心?

 

他心中郁结,这一下中不自觉地用上了内劲,床板被他砸得簇簇震动。喻文州赶紧拿住他的手,怕他再捶两下这床便要塌了。

 

黄少天也醒过神来,暗自希望外面无人听到刚才的动静,侧耳留心了一会,见无人来查,才放下心来,继续问喻文州:

 

“你知道了真相,又不肯和童贯那伙同流合污,怪不得他们要杀你。你准备怎么办?要去东京告诉皇帝老儿吗?可告诉皇帝老儿怕也是没用,现在人已尽死了,他又怎肯听你一人之词?他若肯听人之言,就不会重用童贯这个王八蛋了!”

 

喻文州握紧了黄少天的手,他何尝不知道这种心情,当时看着无尽的坟头,满目疮痍的城郭,他也有一刻的犹豫,虽然现在他已坚定,

 

“即便无望,我也当为苍生全力谋之。至于目下,我身有军职,他们无法直接下手,所以给了我调令前往西军”;

 

喻文州此去不是入京,童贯一伙自然早防着他这手,所以支开他,让他远赴西军,在途中再徐图杀之。

 

西军远在陕西,从浙东前往陕西,要经过安徽河南,而如今安徽已是胜捷军的天下,喻文州只怕要绕道江苏,这一行长途跋涉,自然是艰苦凶险无比。

 

“看来,我只好陪你去西军走一遭了”,黄少天反扣住喻文州的手,二人双手交握,心怀相照。

 

正是因这温柔乡中的一席话,引出喻黄之间千里护行的事迹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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